我站在一条未完工的公路尽头,微风吹过,我的面部感到一丝寒冷。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老人,指着马路边上的桉树说道:
-“因为修建这条公路,到处乱挖地,导致这些树木都快枯萎了,你看又死一颗,叶子都掉光了。”
桉树的树干很直也不粗,呈灰白色,远看很像一根高高的电线杆。
这片土壤的低洼处是条小河流,略浑浊。
有几只白鹭依稀飞过,
大自然是神奇的,某一个物种灭绝并不会损坏整个生物链,而是会有一个相类似的物种出现以取而代之。
-“这条溪偶尔也是会有人来钓鱼的,跟着那座迎春桥走,就到了我们这岸。”老人又说
迎春桥。
这个名字在某些个周末,是一个高频词语。
在去长征厂的路途中,经过迎春桥就算过了一半路程了。
这个厂也算是半个我长大之地,
今天我打算驱车前往回顾一番。
将近二十年没回来过了,
公路两旁的房屋竟然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有的有人住,有的人去楼空、拆了窗户长了草。
再往里面走,到了街上,除了有家皮鞋店还屹立,其他店铺应该前前后后换了不知道多少个老板了。
厂里的标志建筑还是那个电影院,
外墙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我对这个电影院内部是没有太多记忆的,
因为它好像是非商业性质,仅仅播放一些爱国类的影片,供单位上的组织看。
旁边的游泳池大门紧闭,
门锁锈是锈了些,也没到老旧的程度,很难判断出至今还是否在营业。
或许待到夏天可以再来一探究竟。
我找到小时候那个熟悉的坡,
一眼望去,是我们经常探险的地段——停尸房。
那扇门已经从从前的两扇白色大门变成了一扇铝合金把手门,
失掉了氛围,
可能现在已经是活人住在里面了。
我继续找,
找到我姥姥以前的房间,在四楼。
奇怪,他们搬出厂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哩。
门上的对联却并未有灰尘,
像是这几天才贴上去的。
我看门尖有缝隙,试着推了推,我想这种锁都不牢固的,想想法子没准能入室。
一位妇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我注视着她,想了三秒钟,问:
-“你是黄鹤云的妈妈,对不?”
-“是的,你是?”
-“我是刘恒丰,这是我家吗?”
-“不是的,你们家在五楼,快进来吧。”
她和她老公,坐在沙发上,看样子像是才睡了午觉,在醒瞌睡。
她穿着毛衣和睡衣,
她老公穿着黑色羽绒外套,双手夹在两腿之间。
也是巧合,
他们原本不是住这户,家里老人要过来跟着她两夫妻,
才买下了这户,这一住就是几十年了。
如今老人已经去,房还在,
当年的老邻居也仅剩他们这户了。
我看他们把这间房重新打理了一番,贴上了新的浅色墙纸,
摆了几个还算别致的柜子,
其中一个柜子上放了不搭调的现代又大又薄的电视机,
有点温馨有点落魄,
温馨的是人,落魄的是环境。
我突然想起 秋 说过的一句话,大意是:
在人的真挚与幸福中,现实也好、审美也好算得了什么呢,什么也不是。
我停止对他们的打量,开始畅谈了起来。
基本上是我讲得多,他们讲得少。
原来那些写穿越小说的作者,大多是在异想天开,
当一个人回到过去,
我也原本以为长大的是自己,周围的房间和人都会缩小,
其实并不是,我仍然觉得房间很敞亮大方,
在他们眼中,我仍是孩子辈。
阿姨还那么温柔,
在告别时,硬塞给我两包薯片。
这些年过罢,
唯一发生变化的,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