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二的一天,发生了地震。
那天上课高楠迟到了,他在平地上暖暖走动,看见有一个班的人大呼小叫冲出教学楼。高楠误以为是原本该上正课的班级改为了体育课,他的球员身份早已让他丧失了对体育课的神往,顺带骂道:“一群神经病!”
直到在人群中看到小岛他才知道出事了。他挤进去,拉住小岛的手,近距离才发现她在哭。高楠抱住小岛问:“怎么了?”
-“地震了,快跑。”小岛泣不成声。
论跑步,敢问整个学校有几人是高楠的对手?在此刻,他不想跑了,就算整栋楼瞬时坍塌,他也是牵着小岛的。在众多死者中,是众望所归的一对儿。人群变成了人海,在挤压中,他不得不往前跑以驱散抓狂感。照这个人口增长速度,他要是停下来,摔跟斗了,不被震死也要被踩死。在慌乱中,高楠顿悟出学习理科还是有好处的,能快速助他一臂之力演算数字排挤困惑。高楠用一只手牵着小岛,单肘防范着身后的杂碎,免得撞伤小岛。他对小岛鼓舞道:“别怕。”
他没算好对声量大小的发声,过于大了点。在前列的,有几位转过了头,点头示好。高楠想解释一下他非好人,在灾难面前他顾的只是身边人,可他抽不出手去说不。对着届几位,他补话:“不好意思,我没说你们。”
待他说了半句,旁边的人按捺不住了,说道:“你干嘛借过,都不容易。逃难呢,你当是儿戏。”高楠不想多说,以原状前行。终至操场,广播响起,可能是说惯了,仍叫大家保持肃静。
全场炸开了锅,网络受限闭锁了详况,还都想着是上天有眼,放半天假。在操场上,打牌的打牌、打望的打望。高楠带小岛来到个寂静的地方,是体育器材存贮室,虽是室内,亦没脱险,高楠断定在短时间内,不会震第二次。
高楠把小岛抱上鞍马,软软的东西坐着能舒缓血液流通。他设法说一些话,让她不难过。半分钟后高楠没想出一个言辞,那就无声胜有声,静待会儿。
-“你还从没给我讲过你初中的事。”小岛打破了僵局。
-“怎问起这个?”
-“不去想现在就去想过去。”
-“好,讲一件。”高楠从器材借阅室里顺了一支笔,没纸。他在鞍马的侧面画了上下两条相同长度的直线,添上几笔成了:
<——–>和 >———-< 问:“哪条直线长?”
-“一样长。”
-“对,缪勒莱耶错觉。记得哪儿学的吗?”
-“初一或初二的趣味数学上。”小岛答。
-“每节数学课,老师会提前叫大家预习。初中是题海战术,谁有时间做更多的习题成绩就更好。换言之,名列前茅的同学都是会做好预习,争取更多时间去做题。每次预习的完成度都很好,教学进度一帆风顺。”高楠接着说:“到了这堂课,你猜怎么着?当老师提问哪条线长时,回答竟是统一的第二条线长。”
-“从视觉上看是第二条线长,十三四岁的小孩回答错很正常。”小岛没反映过来。
-“十三四岁的小孩回答错是很正常,可十三四岁的小孩在明知道正确答案的情况下为了迎合老师故意去答错就不正常了。好比一个朋友给你展示一个你看过的魔术,你为了不去拆他台,还是会在人家演完后露出惊讶的表情。这类事放在成年人身上叫懂人情世故,放在未成年人身上叫心机。”
-“我就关心你回答的是什么。”小岛问。
-“跟你一样,回答的一样长。关键是老师还瞥了我一眼,我这个正常人在异类面前反倒成了异类。后来我受不了了,休了一年学,跟着我妈到处去旅游,国内、国外去了好多地方。这就是为什么我六岁入的学,十七岁还在读高二。”
-“去的地方,最想停在哪儿?”小岛很快把自己带入了故事。
-“斐济。在斐济有一种会发光的海藻每年浮出水面一次。就像之前暑假我们在山顶上,俯视城市的灯光一样。”高楠去是去过斐济,可他没看过他所说的风光,这话是从电影里学的。他想查好攻略,在海藻层出的时机和小岛再去一次。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怎样了。”小岛截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