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在教琴期间,我不乐意人家称我为老师。我对"老师"这个词有着十分敌意、抵触的情绪。讲三个故事:
一、(初中)
老师有天抽风,不知从哪搞到了我们宿舍门以及储物柜的钥匙。无端把所有人的物品翻了个遍。有十来号人被点名批评,逐个叫到办公室进行思想教育。而我是压轴的,因为我的违禁品影响最恶劣,是女同学送我的圣诞贺卡,言辞带点暧昧。八卦老师看到这些材料肯定兴奋,不探究竟不罢休。而且审问措辞相当高冷,一来质问我哪做错了?我说我没错。"你是老油条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喜欢哪个?"老师一针见血还真不含糊道。
我想了想答到"王心凌"。老师满意的同时指出:"眼界放得远哟,几班的?"
"台湾的,唱歌的,是有点远。"我如是答道。
老师愣了愣,翘起了二郎腿,冷笑了一声。那么我也没忍住只好随惯性跟着对笑了一声。然而,我忘记了学生当面取笑老师如同侮辱这一法则,不是我闪得快,耳光早落我脸上了。为了避免老师再次发动攻击,我抢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承认了错误。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好好学法律。在那一刻,我必须声张正义的说道:"我错了老师,我不该偷我妈的结婚戒指,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柜子里毫无安全意识。以后我一定随身携带,看上谁直接送上去完事。所以,你可以把戒指还给我了吗?"
叫你手贱,我都大度没有责怪老师窥视我隐私,反而加责说是我的错,真厉害。
这个故事教会我:需不遗余力保护私有财产,否则后果是自负的。
二、(小学)
打小报告成瘾的老师。
此陋习估计是从古至今的,我弄不明白有什么问题不可以师生双方面对面摊牌谈清楚。非得请家长,搞得兴师动众。老师当然知晓我的疑问,撂下狠话:"等你家长来了,我们老帐新账一块儿算。"我每次听到这句话都感觉老师仿佛是在说"等你家长来了,我们脑脏心脏一块儿算。"好黑人,听起。我好害怕哦。
不过好在我屡教不改,请家长这招对我用处不大。次数搞多了后,老师意识到费力不讨好。况且学校也不报销电话费,这确实让老师有点着不住。深谋远虑的老师改变了战术,这招也狠——写检讨。当天犯的事,必须把当天的事写归一,专业术语叫做结账,结清了才准放学。像我这种惯犯,是三天一小作,五天一大作。踢足球要被罚,滑冰要被罚,爱出风头、给人取外号也要被罚。检讨书对字数还有限制,少了不算数。于是我又学会了不使用代词写作,尽量把每件事的细节叙述清楚,越写越生动、具体。以至于到后期,老师快要赶不上去菜市场买打折肉片了,问我写完没有。我说还有一会儿。"算了吧,你明天再接着写。"老师也很无奈。
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老师便旁敲侧隐地诱导我去其家里补课。这样老师等于可以变相收红包,对我的管教也放大了尺度。双方都有益,我就从了。
三、(大学)
到了大学,并且是个渣大学。我觉得我的智商已经超过了普遍在校从业的老师们。上课基本是听听音乐,睡睡觉过着安乐的生活,该收敛的收敛,低调就好。然后就这种状态还是有老师来得罪我,教什么专业我忘了。不但上课要点名,下课也要点,实在是不会为人。不会为人拉到,还不让人睡觉。每次来连着播放美剧《别对我撒谎》,声音开得非大。边演边在台上讲解到:"你们应该多看点这类型的片子。我看了这片后,对象都不敢对我撒谎了。"
有趣的事情是,我在办退学手续最后一关卡时,是这位老师把关。问我退学的理由及打算。我自然是放轻松,临场即兴发挥,谈到了理想,赴美留学。老师不仅没有表示怀疑,还认为我是有为青年,没多克扣我。叫我给家里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即可盖章。我胆子大,拨了班上一女同学的号码。通完话后,老师只是说了句"你妈妈声音听起来好年轻啊。"我回道:"对,我妈生我生得早。"
出校门后,第一件事情,我决定再也不要看电视剧了。
以上大致是我不想被称为"老师"的原因。直呼其名便是对我最大的尊重了。
说来奇怪,最初从事这个行业觉得自己手里的东西是最具针对性、最有效的。我二十岁时给四十岁的人上课,头节课就讲到,隔行如隔山,不管你在外面混得咋样,到这儿来,就得按我说的做,相当狂妄。如今接收到的讯息、接触的人越多,越感到自己的渺小与从前的无知。
倒不是干得吃力,而是有更重要更迫切的事等着我去完成。多多少少带点阶段性,就像有句话:"不管你走到哪里,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生命像个圆,而我只想沿着这条线多挪几步。